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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驻外工作后我不知道什么是内卷”发表于: 2024-06-05 09:42:23

  如今,国内的许多企业都有了海外业务,触手一路远到各个大洲大洋。也有许多人为此背井离乡,在不同的国家地区工作和生活。

  驻外员工的生活状态如何?不同国家/地区的驻外经历有多大的差异?我们和脉脉联手,一起找来了分别在美洲、欧洲、非洲工作的中国员工,和他们聊了聊自己的生活。

  刚到目前就职的公司时,我就已经听说了有海外的岗位,所以入职以后就一直有意识地往这个方向上靠——我毕业没多久,还很年轻,平时喜欢旅游,也希望有不同的人生体验,驻海外的机会对我来说再合适不过。更何况,驻海外还有相当体面的薪资待遇。

  家人一开始也很不放心,但是申请驻外的过程还算顺利,于是疫情后,打过疫苗的我带着大包小包来了墨西哥城。住的公寓条件很不错,算是市中心的富人区,往外看可以看到繁华的夜景。但在这个贫富差距巨大的地方,不远处也有随处可见的贫民窟。

  刚开始家里不放心不让来,但我意志很坚定地来了。我觉得年轻人可能多少都会对长期的海外游历经验有向往吧。前不久我在墨西哥旅行,旅途中认识了两个外国游客,并且相谈甚欢。大家文化背景、生活经历都不一样,却能在一次偶遇中打开心扉,这也是海外生活独特的体验。

  我和他们照了合影发了朋友圈,也有朋友来和我聊,说好羡慕我现在的生活状态。我半开玩笑地回复他“风光都是表面的”。我自己当然也很为类似的经历感到开心,但其实驻外的生活也并非永远充满新鲜体验。

  新的环境需要适应。虽然工作上都还是讲英语,但当地人更多时候都还是讲西班牙语,我初来乍到时一句话都不会讲,出去点菜都需要靠西班牙语专业的同事来充当翻译。现在虽然在学,但毕竟也没来多久,沟通仍然会是个问题。

  我的新鲜感过去得也很快,毕竟是在工作而非旅行,生活里总是充满了需要被解决的工作上的问题。因为时差的缘故,常常是“工作时间处理当地的工作,休息时间还要和国内对接”。工作的压力并不比国内更小。

  我们和当地同事的工作态度也不太一样。当地同事似乎对待工作的心态更加放松一些。我有个墨西哥同事,从不加班也从不早到——他要去街头涂鸦。国内所谓的卷,在这里似乎并不成立。

  有时候也会觉得,会不会将来回国以后反而不适应?有许多驻外的前辈,习惯了国外的待遇和工作方式,往往很难接受回国以后需要降低待遇的现实,于是就长长久久地在国外待了下去。只能说,每个人都会在这条路上不断做出取舍和平衡吧。

  驻外工作,当然也会感觉到孤独。当地的圈子因为语言和文化原因并不那么好融入,社交的基本盘仍然是同样驻外工作的中国人。年轻单身的还算好,听说过身边有已经有家庭的、驻外多年的领导,每次回国,他的妻子都是只接不送——因为很难承受这种离别的重量。来之前我也有这样的心理准备,可能很难在这样的状况下期待什么亲密关系。

  我选择驻外的原因很简单,驻外待遇高,我想多赚点钱。工作第一年,我去了北非突尼斯,半年后才又来了意大利。

  我适应能力强,基本上能让我吃得好玩得开心我就没什么不能适应的。从这个角度来说,来了米兰以后的生活比在突尼斯好得多。我在突尼斯吃不惯,但是意大利菜就非常合胃口,几乎每个来到米兰的中国员工都会胖起来,我来这里以后的两年时间,胖了差不多有三十斤,这还是在有维持运动习惯的情况下。

  米兰的工作节奏也比国内人性化得多。这里法律规定不得加班,七点以后公司就全线熄灯了,如果加班,雇主还要缴纳不菲的罚款。所以如果有什么工作需要处理,也最多带回家处理——这种情况并不多见,毕竟因为时差,我们比国内晚六个小时,需要和他们对接的工作,一般都能在工作时间里完成。

  一般来说,六点下班以后,我坐地铁回家休息一下,整个晚上都是自由的。这算是我所说的“玩得开心”的一部分。米兰的中国人很多,相应来说也有更多熟悉的娱乐项目。现在这里已经开起了不少剧本杀、桌游馆之类,偶尔我周末也会去玩。

  来了这里之后的一个感悟就是:周末和下班时间绝对不要找当地同事讨论工作,你也根本找不到他们。他们把工作和生活分得非常清楚,下班时间就是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,不可能给你处理工作的事情。他们还有20+天的年假,现在国内讨论“内卷”讨论得如火如荼,我在米兰,几乎不能理解这个概念——身边大部分的同事,都不可能为了工作让渡自己的生活。

  治安倒确实是一个问题。前不久我刚遭遇了一次恶性盗窃行为。我的车胎被扎了,后来反应过来才知道应该是小偷刻意为之。趁我检查和换胎的时候,小偷偷走了我后备箱的背包,损失了差不多两三万——钱还是其次,主要是护照之类都一并被顺走,虽然报了警,但可能也很难追回。

  刚到意大利的时候,多少还是有些文化冲击。比如在超市买菜,需要带一次性手套挑拣,用完的购物车也要送回原位,对于初来乍到的人来说,很容易忽略这些细节,可能就会得到一些不太友善的眼神。我也遇到过,但也有当地人教我到底应该怎么做,我当时自然是觉得非常窘迫,但我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歧视或不友好,我觉得这是一个磨合的过程。

  我觉得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以后,我可能会对国内的一些节奏和习惯反而不太适应——我想的是,即使将来真的回国工作, 我应该也会找一份可以长时间海外出差的工作。

  我在非洲已经常驻了六年,其中前几年辗转过尼日利亚、科特迪瓦等等西非国家,现在在南非,也已经度过了三年多。

  决定驻外之前,我自己创业开了家饭店,结果失败“破产”了。虽然也不至于有多重的债务,但是也让我很想要快速解决经济的问题。在我供职的公司,驻外越艰苦的地方,待遇越好,为此,我放弃了驻欧美的选项,选择了非洲。

  语言是初来乍到的主要问题,我从南方小城来,没有机会接受很好的英语教育,口语不太好。刚来非洲的时候,沟通业务时甚至一个词都听不明白也讲不明白。后来我在当地找了英语老师来教我,之后磕磕绊绊逐渐挺了过来。现在回想起来,六年前的我大概完全想不到,今天的我居然还能用英语做报告呢。

  不过在非洲,倒是也收获了别样的工作成就感。一开始在尼日利亚及周边的西非国家工作,当地的经济水平不高,基建也无法和国内的大城市相比,但这几年下来,能真实感受到自己为这些国家的建设做出了一些实际的努力。这是公司价值观的一部分,现在也在影响我,除了金钱以外,这也是对我来说很宝贵的收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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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本来以为自己在非洲最多待个一两年,但没想到一路待了下来。驻西非期间我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妻子,虽然见面的机会很少,但是相处得很投缘,并且很快就结了婚。我自觉陪伴妻子的时间太少,对她有些亏欠,所以决定留在南非再多赚几年钱,为将来的经济生活做保障。不过最近我也准备回国了,很快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。

  其实在非洲的生活并没有一开始想象得那么艰苦。临行前我带了很多药,几乎都没有用上。我们公司在非洲的行政是做得最好的,提供了很不错的医疗条件。公司也给我们配备了食堂,可以吃到熟悉的菜色。早年流行很多关于孤独无聊的段子(比如无聊到去海滩给海龟翻身等等……),现在状况也还好,网络已经很发达了,也有够多的电子设备,总体上并不是多么难熬。

  唯一比较难以适应的是,当地从政府机构,到每个个体,工作的效率都和国内没法比。比如说,一个年轻人,可能会因为不想加班而拒绝升职加薪的机会,他会觉得,即使是升职加薪,也无法改变自己所处的社会阶层,所以不值得再为此付出更多的努力。

  现在做出回国的决定,其实思考了很多,我觉得现在国内各个产业都在升级,发展得很快,我希望能真的帮到相关产业的建设。另一方面,我觉得工作终归要服务于生活和家庭,我已经离开家很久了,应该和家人一起生活了。在非洲的几年里,这些事我来来思考了很多遍,做出的选择往往是经过时间沉淀后顺其自然的结果,我现在的心态是一个很平静的状态,从这个角度来说,我还是很感激这一段驻非洲的经历的,完全不后悔当初做出这样的选择。

  Epoch意为“新时代、新纪元”,也有“历史或生命中的一段时刻”的意思。不论这是最好还是最坏的时代,这都是一个有故事的时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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